《人类司机》- 第一部分：地面篇

    同一天，广西南宁。

    顶着母亲关切的目光，帅小冰检查起鞋柜旁的出车包裹。

    网约车驾驶员证、机动车驾驶证、水壶、一件长袖、一个盒饭。

    犹豫了下，她还是把帆布包里那个饭盒拿了出来。

    “这盒不严实，有味儿，怕有乘客投诉。我中午找个地方凑合吃一口就行”。帅小冰小声嘟囔道。

    “那怎么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不吃好饭怎么行，外面的不干净。”

    冰妈眼疾手快，把女儿举在半空的饭盒猛地塞了回去，似乎是生怕饭盒再被在拿出来，又把帆布包两个肩带扭在一块，打了个结。

    “这个盒是保温的，我大早上起来给你做的呢。老帅头，老帅头！你怎么还在那玩手机呢，啥也指望不上你。”

    帅小冰很快就放弃了对盒饭的纠结，就像两个月前，很快放弃去深圳打拼的念头一样。自从考研失败之后，她发现自己开始越来越多的接受父母的安排。

    帆布兜上的结，让她联想到了考研物理考卷上的那道关于量子纠缠的题目。

    她答的很差。

    其实就算答对，离录取线也还差得远。

    大学四年，她学的是“应用物理”，老师一直鼓励同学们多务实，往应用上多发展。但到底怎么应用，也没人说清楚。

    就在前几天，她向大学班主任报备了就业方向，女承父业，先开家里的网约车。电话那头的班主任还挺开心，她告诉帅小冰：你这算是自主创业了。

    还在愣神中，冰爸在一旁说话了，“闺女，走！出车！现在是2030年5月2日8：39。我刚刚在网上找大师查了，这个是吉时，适合新手开工。”

    “又乱花钱了，那些大师靠谱吗？要我说别跑车了，还不如让小冰去考公务员呢。王希媛他们家孩子，考了两次，今年花了点钱，总算是考上了……”冰妈又提了这个意见。

    “哎呀……妈，算了吧，跑车也挺好的。”帅小冰打断道。

    其实这句话，确实是帅小冰的真心话。

    帅小冰并不觉得开网约车有什么不体面，就一定比考公务员差。

    这栋楼房，就是冰爸帅子言跑车挣出来的家业。

    冰爸喜欢开车，还没成年的时候就会了，加上是本地人，经常在城里晃，路也熟，上完高中就出来开车了。他脑袋活络，人也热络，喜欢在车上和乘客聊天，甚至连交警的关系都能打点得不错。帅小冰记得，每天收车回家，就对冰妈和她讲述出车遇到的新鲜事，这是她儿时记忆中最快乐的事情。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冰爸已经不跑出租车，改跑网约车了。一个偶然契机，冰爸和两个车友合作，逐渐发展了个小车队。车队趁着网约车的热潮，维持了好几年，赚到了不少钱。帅小冰记得，那时候语文课上学到《骆驼祥子》这篇课文，因为家里有车队，帅小冰还被同学起了一个外号，叫“虎妞”。

    家里的楼房，也在那时候，从老土的两层，摇身一变，成了六层。

    一楼是带有充电桩的小院子和车库，院子里，还有一颗冰爸栽的银杏树。二、三、四楼租了出去，五楼和六楼自己一家三口住，楼顶搭了光伏隔热棚，算是第七层。

    后来，网约车热潮散去，车队渐渐散了。

    冰爸还是自己开车，冰妈也从呆了几年的工程造价公司里退出来，在家办公，顺便打理出租屋的事情。

    社区里，很多地块都是像帅小冰家里这样的自建楼。

    一开始这边还属于郊区地段，慢慢的，地铁开了，高速路改城市路了，商场配套也多了，周边越来越成熟。社区里好多人家，都等着政府拆迁。拆迁的消息，帅小冰小时候就听过，但她都大学毕业了，这事也没成。

    现在的楼，就和她这个本科生一样泛滥。

    冰妈是外地人，当年冰妈本科毕业后，来到这个城市，还可以在写字楼里从事白领工作。但等到帅小冰本科毕业时，能找到的比较不错的工作，只能是蓝领了。社区的楼二代同龄人，大都选择在便利店和咖啡馆里打零工，要么就是做虚拟主播，或者相亲，还有就是花几年时间考公务员。

    社区的楼房，灰黄色的墙壁，布满了高压水枪冲洗小广告的痕迹。这些水痕，正如父母脸上的皱纹，不会减少，只会增加。

    现在开网约车，要不断理解平台的规则，还要经常参加培训，学习辅助驾驶等新科技知识。新事物太多，冰爸年纪大了，渐渐跟不上形势，帅小冰想着，自己大学毕业了，也要开始为家里人负责，目前来看，开网约车，也算是帅小冰自己可以接受的选择。

    冰爸拉着冰妈，一家人乘电梯下楼，走到院里。

    边走，冰爸边安慰冰妈， “你愁啥，跑车不丢人。该教的我前几天都教过了，我这老司机，跑车经验杠杠的……”

    一周前，冰爸领着帅小冰租来一辆定制款的纯电网约车，现在正停在楼下小院。冰爸走到车尾，帮拔开交流充电枪，盖上两层充电盖子。帅小冰走到车旁，用NFC手环碰了下后视镜，进了车门。

    不一会儿，随着车内响起一声“叮叮”，系统推送了一个实时订单，并自动规划了接驾路线，并将其投影在帅小冰面前的挡风玻璃上。

    帅小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踩电门。沿着AR导航指示的路径，她离开小院，向着人生的第一单驶去。

帅小冰从未想到过，这条路径，将引领她通向一个她从不曾抵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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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爸冰妈看着帅小冰的车开了出去，渐渐走远。冰妈不由得担心起来：「老帅头，咱闺女跑车真没问题吧？」

咳，有啥问题？咱闺女从小就和我学的开车，技术没得问题。”冰爸安慰道：“而且，现在的车和以往的车不一样了。现在是用电，而且都带辅助驾驶功能了，相当于多了好几个伙计站在车顶帮你看着路况，比我当年开车安全多了。你别没事整天胡思乱想。”

「开车是放心多了，但我还是担心挣钱太少，咱闺女坚持不了。可别给我再回家里宅了，这女婿都没影呢。」

“老婆你就放心吧！我当年开出租可是把咱家这楼房盖起来了。这跑车的时间秘技，我前几天已经传给闺女了。她肯定能比一般的司机挣得多。”冰爸打哈哈道。

「老帅头，你都给闺女讲了些什么？开车不能贪快，要安全第一。」

“咳，当年我回家就给你讲过。你肯定是忘了。不要慌，我有空再给你讲一次。现在我们先上楼顶喝点早茶，看看风景吧。”冰爸拉着冰妈上了电梯。

    2030年6月10日，星期一，重庆。

    “所长，这样拖着不是办法呀！已经连续40多天缺少数据了。再这样下去模型调优不知道要延迟多久！而且，有间断的数据，人工智能训练效果可能会比通常情况下要差得很多！”赵帅焦急地向所长说到。

    「小赵啊，你也不是小年轻了，做事要沉得住气，不要慌张。矛盾论，学过么？」所长答到。

    “当然学过。所长，我本科学的是社会学，物理学是第二专业，研究生阶段才接触高能物理。”

    「很好，那你分析一下自己，现在你面临的主要矛盾是什么？」

    “数据不齐全和完成模型训练的矛盾，不是吗？”

    「不，损失厌恶和个人期望值之间的矛盾，应该是这样才对。」

    “额……啊？”赵帅愣住了几秒钟，“所长，我不大明白。”

    「科学研究嘛，总会有成功有失败。如果你纠结于一时的数据，看不到大局，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什么？难道所里面要停止太阳活动模型训练项目？”

    「不，太阳活动模型的训练还会继续，我会安排其它人接手。要知道太阳活动模型，做得再完美，也只是辅助空间环境预测的一个工具。国家空间科学中心的预测工具多得是嘛。至于你，小赵，你不是学过社会学嘛，我需要你去牵头一个真正重要的项目。」

    “啊，那好吧，是什么项目？”赵帅叹气到。

    「这是项目的技术资料，电子版在钉盘公共区也有，你拿回去看看。还有你的纸质名片，我也安排好了，你回头把电子名片也完善一下。今后你的头衔就是我们所的商务总监。」所长将材料递给赵帅。

    赵帅接过资料，翻了一下：“……芯片原子钟？所长，这可是商业项目啊，还要涉及好多工作的。”

    「没错，这是我们所产学研结合的成果，要市场化，当然要用市场的手段。据我所知，目前芯片原子钟业务大多还是昂贵的国外产品，国产化刚起步，价格上有优势。你要尽快跑动起来，拓宽销售渠道，抢占市场先机。工商税务方面，综合处会配合你。只要销售额能够起来，所里面就成立单独的子公司继续运营此项目，由你坐镇子公司一把手。」所长笑眯眯道。

    “可是……为什么是我？”

    「所里面都是搞技术的，没几个人有市场推广经验。你不是在社会学方面很有些研究吗？听说你还在写那个……话说你快写完了？」

    “是的，看进度的话这两天应该就可以结束了，不过这之后我还要花时间和我的一位老朋友把全文再审核一两遍———可那是宇宙社会学啊！和市场推广经验……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

    「哎呀，和这个没关系，你在社会学方面很有些研究，这就够了。倒不如说，我要的就是这个。而且，小赵，你还没成家吧？」

    “没没没，我连女朋友都没呢。”

    「哈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商务经理常年在外走，见的人多，很容易遇到爱情的。不过，我邻居家女儿也没成家，我就做个红娘，介绍一下。姑娘的联系方式和资料我发你钉钉了，你先看一看吧。」

    “这个……所长，您不用担心。我是说……我是您招进来的，我是不会离开研究所的。”

    「嘿，果然是学过。放心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你真的能做出成绩，收入方面，所里面也不会亏待了你。」

    “好的，谢谢所长栽培了，那我先拿资料回去看看。那位姑娘我也会联系的。”赵帅说着，便拿着资料退出了所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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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帅有点郁闷。所长安排了新岗位，又热心介绍了一位邻家姑娘。赵帅一联系才知道，姑娘虽然家在重庆，但不久前已去大连工作。

    好吧，那就飞一次大连吧，一来可以跑跑市场，二来回自己本科母校看看，三来也算是回应了所领导的关切。

    于是赵帅在星期一当天交接了工作，又请了4天年假，带上试产的原子钟饰品作为见面礼，第二天下午，从重庆飞往大连。

    结果，星期二晚上一下飞机，邻家姑娘就搂着另外一位美女，在机场接机大厅向赵帅坦白了实际情况，并请赵帅不要向其他人透露。为了表示歉意，邻家姑娘愿意承担赵帅的来回机票钱。赵帅当然不肯要对方的机票钱，于是他提前乘车回了母校，拜见了母校老师，顺便求一些销售线索。

    赵帅就这么跑动了三天。到了星期五晚上，南宁的老朋友来电，邀请赵帅到南宁一聚。赵帅便拿起手机，订了第二天星期六一早大连飞往南宁的航班，并顺手预约了机场接机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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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篇-6：帅小冰的彷徨

    2030年6月14日，星期五，南宁。

    不知不觉，帅小冰开网约车已有一个多月。在经过1星期的新手期后，凭借充电站老板的加强版时间成本论，她的流水收入有了明显提高，处于同班师傅中的前列，每日的奖励任务都能刚好完成，几乎不存在差一单完成不了的情况。并且，经过一个多月的跑车实践，她对车辆辅助驾驶功能的掌握，以及对平台派单逻辑的了解，有了质的提升。

    傍晚，帅小冰将车停在命运广场路边新能源车半价停车位，到地下商场食街吃了晚饭，便上楼来到命运广场中央，散步休息。这是她总结出来的经验：路上车多的时候，停下来休息，反而更有精力去跑晚上的单子。而且，没有旁人打扰的空旷环境，更有利于大脑放松。最后，以散步之处为圆心，可以作一个覆盖周边楼盘的大圆，有更多机会接到优质的单子。

    不过，帅小冰并没有开始听预约单，因为今天她有些烦恼：自己并不是什么社会盲流，而是正经的应用物理学本科毕业生。现在虽然是按照家里的安排，开起了网约车，但这样一天天跑单子，越跑下去，越感觉自己逐渐变成了由派单系统控制的机器。再看着现在的自己，和曾经的自己越走越远……这样的人生，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

    帅小冰带着疑惑悠悠走着，抬头看看星空，那些恒星远在光年之外，却能将光发射到地球之上，撞击到她的视网膜中，使她视细胞中的视黄醛基态电子跃迁到更高能级，变成激发态。而她作为一个仅能在地面上二维移动的网约车司机，不要说前往恒星，她甚至连三维移动的航空飞行都做不到。

    收起自己的烦恼，帅小冰点亮手机，打开APP，启用“只听预约单”功能并出车，这样平台就会根据司乘双方的行动习惯、职业专业、兴趣爱好、性格言语、身体状况、婚姻状况等所有大数据，去推荐单子。对于白天的单子，平台AI有时会在安全审核通过的前提下，做匿名的异性匹配，据说有助于提升司乘双方满意度。

    不一会，平台即推送了一个预约单，但出乎帅小冰意料的是，这是一个早上8：00降落的接机单。对于接机司机而言，算上跑道滑行的时间，意味着最迟8：05，司机就要把车停到机场停车位上就位，否则就有“误接机”的风险。由于平台限制，一个账号同一时段内只能接到一个预约单，因此也不能再指望平台再派一个送机的预约单。至于如何准时就位，就由司机各显神通了。

    ①最怂的办法，无非是早上起床不接单，空车提前出发。

    ②最莽的做法，早上起床照样接单，极限操作，完成2-3单后，确认时间不够再浪时，空车飙向机场。

    ③最幸运的做法，早上起床接到一单送机单，如此就可以去回双程都有的挣。

    帅小冰从时间成本论的角度，决定把②③做法联合使用，搏一搏，多少增加一些时段收益。而且在细节上，还需要结合工程控制的手法，根据“关键时间点”倒排工期：

    08：05到达→路途最高40分钟→07：25启程→05：00出车→04：50起床→22：50入睡→22：20回到家→22：00收车。

    也就是说，今晚帅小冰要在22：00收车，空车回家，回到家立刻洗澡休息，再在04：50起床，最后想办法在05：00-07：25这145分钟内接到一张机场送机单。

    制订好计划，那么就按计划执行就好了。帅小冰把手机调整到“只听实时单”模式，并向自己的车辆走去。这样系统就会检测到终端的移动趋势，从而更多推送前进方向的订单。果不然，她刚走了2/3路程，平台就推送了一个实时单。她加快速度，小跑向自己的车，同时操作手机远程启动车辆和空调。

    上车后，帅小冰瞪了一眼车内摄像头，车载中控即显示了司机端界面。命运广场周边是核心城区，运营商部署有大量车路协同的毫米波信标。帅小冰拨动控制杆，启动了辅助驾驶功能。车内传来语音“辅助驾驶已启用，请驾驶员关注路况，随时接管。”车辆自动打了左转向灯，随着帅小冰轻踩电门，车辆自动转向，按照接驾的路线驶去。

    22：10，帅小冰提前回到家中，和冰爸冰妈说明了明早的计划，接着洗漱干净，赶在22：50前进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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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篇-7：接机之路

    2030年6月15日，星期六。

    早上4：48，距离航班降落还有3小时12分。

    预备闹钟响起，帅小冰习惯性地翻转手机，再睡2分钟。

    4：50，老式闹钟铃声响起，帅小冰麻溜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穿上睡前准备好的衣物。

    4：53，悄悄出房门，进入洗手间。洗漱、扎头发。蹲马桶的同时，还顺手把出车前，平台要求必须完成的安全培训习题做了。

    4：58，拿上睡前准备好的出车包裹，带上蓝牙耳机，下楼。

    5：00，距离航班降落还有3小时。

    帅小冰准时坐在车上。看着车内摄像头，人脸识别登录，确认出车。

    第一单是去酒吧接驾，通常这并不是好开端。虽然凌晨的酒吧接驾单子，行驶距离都比较长，但是平台会有权重平衡，长单之后往往就会连续接短单，从而降低司机获得送机单的几率。

    但是单子来了，改派，即司机端的取消，也不是好选项，帅小冰只好先去接驾。

    第一单果然是长单，乘客有4人。从城东开到城西，中途还有多个停车点，逐个放乘客下车。待最后两位乘客在城西边的城中村下车时，帅小冰只用了50分钟，便完成了前120分钟的收入目标。帅小冰果断在结单结算界面，按下收车按钮，她要思考一下，不能被系统牵着走。

    「现在是05：50，距离空车出发时限07：25只有90分钟。也就是说，90分钟内的核心目标是接到一单送机单，其余短单都不重要。更要注意的是中等长度的单子，可能会导致车辆在07：25的时候还处于送客状态。必要时，需要主动取消以避免风险。」帅小冰心中仔细分析了一轮，决定先驶离当前的区域。城中村早晨打车的乘客，前往老的的南宁火车站，以及东边的南宁东站居多，方向和处于南边的吴圩机场不一致。

    05：55，距离航班降落还有2小时5分。

    帅小冰空车开到附近的中端酒店附近，点击中控开始出车。中端酒店的客人大清早叫车，要么去机场赶早上的飞机，即送机单；要么是独自一人返回附近的家，即短单。最关键的是，这片区域不是法定的自动驾驶车辆运营区域，不用担心机器和人抢生意。

    果然，帅小冰点击出车后，没有延迟，立即被指派了第二单：一个短单，从维也纳酒店动物园店前往科园大道。帅小冰窃喜，因为出车后立刻被指派订单，说明当前区域的运力供不应求，人比车多，利于接到送机单。现在时间宽裕，帅小冰便盯着路况，让辅助驾驶系统按平台规划的接驾路线开去维也纳酒店。

    06：10，距离航班降落还有1小时50分。

    帅小冰已经快完成今早的第二单。车在科园大道即将落客，平台就通过蓝牙耳机语音提示，已经提前指派了第三单。落客后，帅小冰只好点击继续接单按钮，接入第三单。

    不出意外，第三单还是中短单，从科园大道至充电站附近的一个高层小区。但乘客上车点就在当前位置前方20米。帅小冰便人工驾驶车辆到达前方20米，科园大道边的一个老小区门口，等待乘客。

    乘客来电，是一位女士，表示下楼会有点迟，帅小冰只好耐着性子等待。直到06：25，她才“接到乘客”，帮忙安放好行李到后备箱，并“开始出发”。此时距离红线时间点07：25，只剩60分钟了。

    帅小冰心里有点失落，送完第三单，留给第四单的可用时间估摸着只有40分钟不到，已经小有风险了，需考虑提前收车，并空车去机场。这种窘境正是当前策略的特点，时间越逼近红线，可用时长就越少，意味着越来越疯狂地在悬崖边反复横跳。

    女乘客上车后，便一直在打电话。听得出其是要去目的地接一位领导。帅小冰心里一旮瘩就起来了，这种情况可能是典型的套娃订单，即下单的目的地，并不是最后的目的地，乘客在车辆行驶中会指定下个目的地。套娃订单在平时是个香饽饽，意味着车辆被“包”了，服务期间没有空驶，一直在计费，即便是停车，也有低速费可以计时收取。但现在帅小冰是有时间红线的，被“包”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帅小冰正惆怅着，女乘客打完了电话，问到：“师傅，从这附近去机场，大约要多久？”

    帅小冰心里轰的一声乐开了花，这是套娃送机单呀！她立刻答道：「啊，这里过去机场，大约50-60分钟左右吧。」

    “哦，那我接到领导，还要再下一个单去机场才行。”女乘客好像并不清楚业务。

    「其实我可以和您一起接人，接到人之后，可以直接坐我的车去机场。这样行李就不用搬来搬去了。」帅小冰赶忙说明。

    “啊？可以这样的么？那太好了，就这么办吧，接到我领导后直接去机场。这费用是算在一起的吧？可以开票么？会不会超过200块钱？”女乘客问到。

    「费用是算在一个订单里面的，可以开电子发票，您下车后到APP的订单界面，就可以看到开发票的按钮了。您放心，过去接人路费估计35元左右，去机场最多110元，加起来肯定不会超过150元。您的航班是几点起飞？」帅小冰麻溜地答到。

    “是9点起飞的飞机”

    「9点起飞，那么安全起见，8点就必须到机场。」

    “是的，来得及么？”

    「放心，肯定来得及。现在时间是06：35，我们只需要在07：00之前接到人并出发前往机场，就来得及。现在还有25分钟时间，相对空裕。我们就快到了，请通知您领导下楼吧。」帅小冰答道。

    “好的，那我马上通知领导下楼。”

    随后，帅小冰在即将到达第一目的地之前，更改目的地为南宁吴圩国际机场T2航站楼，并接到了女乘客的领导。安放好行李后，便启程前往机场。

    「请扎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现在是06：50，时间足够。」帅小冰提醒道。与此同时，她发现机场第一高速中段出现了红色拥堵，这意味着高速路可能出现了事故。尽管导航提示走高速仍然是最快路线，但仍然存在更长距离的堵车风险，必须要想办法避开，否则可能会耽误更长时间，搞不好会耽误接机。

    帅小冰耐心向女乘客问到：「去机场，您看是走高速路还是一级路？高速公路需要您多付10元过路费，一级路不用过路费。走一级路也是50-60分钟可以到达。」

    “那，走一级路吧。反正时间来得及。”女乘客说到。

    「好的。」帅小冰心中笑着说道。

    7：40，距离航班降落还有20分钟。帅小冰的车辆到达机场T2国内出发口。落客完毕后，帅小冰立刻将车开离出发层，转了一个弯，麻溜地驶过网约车候客免费停车区，开入了社会车辆停车场，找了个接近接机大厅出口的位置停好车。

    帅小冰回头来到尾箱，拿出出车包裹，里面有冰妈准备的早餐饭盒和一盒牛奶。打开饭盒，是两个肉包，一个鸡蛋。帅小冰担心车内异味，不敢进车吃，便在车尾站着吃起了冰妈的爱心早餐。吃完，她一看时间，8：00，航班应该已经降落，便快步走进了接机大厅。

    因为是早上，接机大厅人不多，接机口的岗哨卫兵仍然是在红线岗亭处坚定站立，目光如炬。帅小冰从手机查到，当前飞机已经降落，还在滑行。洗手间就在接机口旁边，帅小冰便溜了进去，整理仪表，顺便解决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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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0年6月15日，星期六，8：00。

    赵帅乘坐的航班，安全降落在南宁吴圩国际机场。减速板与冷流式引擎反推在接地后随即打开时的轻微震颤传到赵帅的座位上时，赵帅刚好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

    经过一段时间的滑行，飞机停进了候机楼旁边的近机位中。登机廊桥靠过来，乘务员打开机门。赵帅把旅行包收好，最后一个走下飞机。

    赵帅没来过南宁，但多年的出行经验，他对机场这种建筑物的基本布局并不陌生。很快，他便穿过托运行李大厅，准备通过接机口。当他看到那位目光如炬的岗哨卫兵时，他突然想起，自己订票时勾选预约了接机服务。那么，接机人是谁？车在哪里？怎么会合？

    赵帅拿起手机，正想查看详情，铃声响起。

    “喂？”

    「您好，我是您预约的接机司机。请问您是在接机口的哨兵前么？」一串女声传来。

    “啊，是的，你在？”赵帅有点诧异，之前没注意查看预约详情，没料到接机的是一位女司机。

    「您往左边看一下，我举起手机了。屏幕上显示有您的手机尾号1379。」

    赵帅向左边看去，发现帅小冰横向高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了自己的手机尾号，便走了过去。

    「您好，我叫帅小冰，是平台指派的接机司机，我的车牌号是桂AD07710。您可以和手机上的预约信息比对确认一下。」

    “啊，你好你好。我记得，以往来接机的车子都是停在网约车侯客区，需要我走过去看车牌找车。”

    「请您放心，我在这儿接您，可以为您节省时间。请跟我走这边吧。」帅小冰做了个请的手势。

    “哦，好的好的。”赵帅一边跟上，一边拿手机查看接机师傅和车牌号：“你刚才说的车牌号是？”

    「我姓帅，叫帅小冰，您叫我小冰也行。我的车牌号是桂AD07710。」

    “对对对，没错。我叫赵帅，就是你姓的那个帅。”

    「好的，不好意思啊，帅大叔，我这边只显示您的手机尾号而已。所以接机只能打手机尾号。」

    “哦，没事没事。能接到就行。话说，为什么我是大叔？”

    「您不是大叔，您是帅大叔。」

    “好吧，”赵帅心中一个捂脸表情，说道“我是大叔，你就是冰妹纸。等等，你带我走这边是普通停车场呀。”

    「是的，社会车辆停车场离接机口最近，您可以少走很多路，也节省时间。」

    “怪不得你要在接机口等我，就是怕我自己走去网约车候客区。”

    这时两人已经走入停车场。

    「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利。对吧？帅大叔。」帅小冰接近车辆，遥控解锁，并把车遥控开出车位。

    “对我肯定有利了，我少走路又节省时间。但对你有什么利呢？我看这停车场还要另外收费呢。”赵帅指了下旁边的停车缴费二维码。

    「我也可以节省时间呀。」帅小冰打开前车门和乘客侧滑门：「我这车是绿牌，停车费半价。帅大叔不要担心，这停车费由我承担，不会加到账单里面。」

    赵帅进到车上：“哎呀，冰妹纸，你这操作我还是不大理解。你这还要多付停车费，停车成本不是更高了么？我记得网约车去专用候客区停车不用钱的吧。”

    「帅大叔对我的成本很感兴趣？」

    “你这操作不符合经济规律呀。比别人多掏停车费。”

    此时，车开出了停车场，ETC自动扣费2.5元。

    「当然符合经济规律，我只是用最低的时间成本让车动起来。」

    “时间成本？听起来有点像20多年前的刘润的那篇文章。”

    「就是那篇《出租司机给我上的MBA课》，帅大叔也看过吧？」

    “当然看过。不过我没想到，现在开网约车还能用到那篇文章的理念。”

    「其实，也就只剩下用时间来计算成本这句话可以用了。」帅小冰叹气道：「我停车在尽量靠近接机大厅的位置，就是尽量节省乘客上车的空耗时间。一般都能省下来10-15分钟在市内接单。」

    “相当于用2.5元，换提前接下一单的机会？”

    「也可以这么理解。对了，帅大叔，你赶时间不？要走高速还是一级路？高速路要你出10元过路费。一级路你不用多花钱。」

    “不赶时间，就开一级路吧。”

    「好咧。」帅小冰在中控选择了路线偏好为：不走高速。之后，辅助驾驶系统引导车辆将行驶路线转向一级分叉口。

    「其实啊，」帅小冰说到：「走一级路里程还少1公里。」

    “哦？那么说我省了两份钱。”赵帅问到。

    「是的。如果道路均不拥堵，走一级路确实是省了1公里的远途里程费3元和过路费10元，加起来13元左右。但是，时间也是成本，一级路要多走10分钟，意味着帅大叔你又要多出4元左右的时长费。」

    “就是省了两份钱，多出了一份钱，总体上还是省了钱。”

    「是的，如果从钱的角度来说，这样想没错。如果从时间来说，还要看乘客的是否赶时间。或者说，乘客的10分钟是否值钱。」

    “冰妹纸，按你这套理论。如果我不赶时间，意味着我用10分钟兑换了13-4=9元。如果我赶时间，意味着我用9元买了自己10分钟，对么？”

    「是的。严格说，选择哪条路线，兑换的并不只是乘客的时间。」

    “还有谁的时间？司机的时间么？”赵帅调侃道，但他马上感觉到，自己并没说错。

    「是的……如果你刚才选择高速路，意味着我可以早10分钟完结订单，但也意味着我少赚0.7元，平台少赚1元。」帅小冰答到。

    “原来如此，怪不得从来没有司机询问我路线的问题。”

    「是的，很多司机就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换位思考，用善意为乘客着想的。」

    “但这样……冰妹纸，这样走一级路，不就增加了你的时间成本了么？之前你又是各种节省时间成本，在机场接人还不惜花小钱换时间。”

    「这没什么，路途总会有各种变数。乘客有自主选择路线的权力，这是平台规定的乘客权力。而且运气不好也会堵车，不是么？」帅小冰笑道：「我们既要争取工作得更有效率，也要学会欣赏工作中的不完美。况且，现在辅助驾驶这么强大，驾驶疲劳度已经不高了。多点时间交流学习，也不是坏事呀。」

    “想不到冰妹纸说得还蛮有哲理的。这些理论应该不是你原创的吧，是不是有高人指导？”

    「这些都是一位司机培训师教的。主要做法就是抓住每一个可以做选择的瞬间，去节省时间成本。习惯后，你会发现世界拓宽了很多，好像有特异功能一样。」

    此时车辆已经驶离一级路，进入南宁市区快速路，帅小冰检查了一下辅助驾驶的状态，随时准备接管。

    “嗯，冰妹纸。其实你既然对时间有这么多实践，怎么能只用在跑网约车上呢？你就没从自身的角度思考一下么？要知道，现在全自动驾驶已经开始市场推广了。”

    「全自动驾驶，还是在固定区域内才能行驶。不像我这种有人驾驶网约车，到处都能开。」

    “冰妹纸，这句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帅小冰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

    “听大叔一句劝，人生不止有网约车，用同样的时间管理，还可以在许多行业干得更漂亮。说市井一点，人就应当从事挣钱效率更高的工作。”

    「……我本科学的虽然是应用物理，但现在这年头，确实是找不到更合适的工作了。现在的资本家实在太黑心了。」

    “不不不，之前找不到并不代表以后也找不到。最可怕的，并不是找不到，而是：你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活，只记得自己要开车。”

    「那么说来，我现在应该骑驴找马？」

    “嗯，真正最难的，就是第一关，即想到新的方向上去。”赵帅继续说道：“其实每年年三十的时候，父母问的不也是‘去年挣了多少钱’这类问题么？本质上都是以年为单位，计算成本和收入。”

    「好吧，听确实有一定道理。但在实际操作层面上，又倒回了我开车之前的处境。现在资本家太黑心了，干什么都要研究生学历起步。」

    “不要只看表面嘛。”赵帅笑道：“我在知乎上看到一句话，‘资本家黑心与否，评判重点不在于资本家是否带动了就业，而是资本家是否限制了就业岗位的进一步增长。’换句话说，如果资本家既实实在在的发展了科技，又拓展了底层人民的工作岗位，就至少不算是黑心资本家。”

    「我不是太明白……」

    “你可以去了解一下新兴的高科技行业，不是那种刚刚有个概念的。而是有产品，且产品已经经过法规审核，批量上市后，甚至会改变世界的公司。”

    「比如自动驾驶车的安全员么？我去咨询过，人家要研究生，而且还要懂得数据分析。最重要是薪资也不怎样。」

    “那是因为智能汽车已经不是什么新兴行业了，如果是10年前还算新兴。你看过刘慈欣的《中国太阳》么？”

    「看过啊，主人公后来……是上天当清洁工了吗？」

    “……差不多吧。你看，如果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又想挣钱多一些，就得在安全性上打点折扣。我是说，潜在的风险必然会大一些。但是，开网约车和改变世界相比，你选哪个？或者说，你为了什么而活？”

    「……帅大叔，你是研究经济学的吧？」

    “经济学属于社会学，我本科专业就是社会学。而现在我的副业之一，是研究社会学，而且不是普通的社会学。”

    「那么你现在研究的是什么社会学？难道是……让我瞎猜一波，宇宙社会学吗？」帅小冰笑道。

    “是的。”

    「帅大叔，你别恶搞了，没哪个大学有这门学科。」

    “现在还没有，但以后就会有了。冰妹纸，你看我国都准备载人登月了吧？那再过20年，和俄罗斯合作建设的月球基地完备以后，就得轮到载人火星任务了。地火通信最快也有17分钟的时间延迟，将来留居火星的航天员必然会面对脱离控制中心的情况下去作独立决策的场景。这些在地球以外，由人类形成社会的运行研究，我国中科院早已经在做了。”

    「哦，好高上大，有什么成果么？」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理论肯定是有的，但需要实践才能称之为成果。”

    「好吧，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就应该骑驴找马。哈哈！」

    “而且，关于时间……”赵帅若有所思：“冰妹纸，你刚才说你本科是学的什么来着？”

    「应用物理。」

    “学过相对论么？”

    「没有，我这本科学校是从专科升级出来的。应用物理……说得好像很高端，实际上真没学相对论，反而新能源车的维修倒是有学。」

    “嗬，现在国内的职业教育都已经披上了本科的皮了。”赵帅哭笑不得道：“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个公众号‘长尾科技’去了解一下狭义相对论。在将来，我们每个人的时间可能不一样长。”

    「好的，帅大叔推荐的，我肯定会去看看。」

    此时车辆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命运广场北边地王大厦一楼的一家咖啡店。

    「帅大叔，目的地到了。」

    “好的，我先撤了。五星好评！”帅大叔拿起背包，犹豫了一下，用身子挡住背包，从包侧面拿出一个盒子，放到了座位边上。随后背起背包，关上车门，向咖啡店走去。

    帅小冰目送赵帅关上车门，习惯性地扫描后座，发现赵帅遗漏了一个盒子。她赶忙拿起盒子，按下副驾驶车窗，大声叫到：「嘿！帅大叔，你漏了个盒子！」

    赵帅回头笑了笑，朝帅小冰摆了摆手，又用食指向帅小冰指了指，便开门走进了咖啡店。

    帅小冰只好作罢，她看到盒子上写着五个字：“汝之固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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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篇-9：赵帅的朋友

    2030年6月15日，星期六，9：00，南宁。

    赵帅推门，进入咖啡店。早已候着的朋友立刻起身，招呼赵帅来到一个卡座坐下。

    老板：「赵兄果然很准时啊。」

    赵帅：“哪里哪里，运气好，航班准点而已。”

    「航班准点也勉强哦，你下飞机就找到车了？」

    “是呀！本来我出机场的时候，就多预留了一些找车时间的，谁知道接机的司机师傅直接在接机口等我了。还好我没选择走高速，不然就提前到了。”

    「好家伙，不走高速省10块钱。赵兄还是这么扣。」

    “我哪扣了？这叫精打细算。”赵帅从包里又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朋友：“拿好了，这是我研究所最新研制的超轻量级芯片原子钟，可以通过USB线或蓝牙给设备授时。我现在是所里面的商务总监了。”

    「快给我看看。嘿嘿，“汝之固有时”，不错不错，古今结合，是你起的标语？」

    “不是我，是我研究所的所长起的。”

    「嗬，要是你有这么好的文笔，那可就不是你了！让我康康……」朋友打开后，感叹道：「赵总监，这是好东西啊，什么时候量产？」

    “已经在量产了。不过说实话，初期量产的价格，和已经普及的北斗授时模块相比……真的贵不少。”

    「将来都上太空了，还用啥北斗授时。相信我，这可是太空船必备品呀。」

    “这也要等到太空船可以随便买的时候了。而且，在达到随意宇航之前，我们还有不少阻碍科技发展的社会难题要克服呢。”

「应该说是文明的难题吧。就……即使现在就有科技水平强大到甚至超出人类目前想象力的什么……什么所谓的“神级”文明，然后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那也不可能他们马上就跑来和我们接触嘛。」

“对啊，看看我们！文明已经拥有能在首次接触之后正常接受其他智慧生物与其他文明的存在这一事实，并普遍做到正确对待之，与之和平相处，互相尊重底线的能力；文明已经成熟到能够驾驭更先进文明掌握的科技的程度，我们现在几乎是哪个都不具备，这样一来……对吧？他们会来那就怪了！”

「哦对了，说到这个，你那东西写完了没？」

    “都写完了。这次其实也是借着和你见面的机会，咱直接把这东西复核完吧。面对面讨论也方便。”赵帅说着就要把笔记本电脑从包里拿出来。

    「赵总监别着急啊，来点现磨咖啡，这两天我们好好盘一盘这些大过滤器的问题，哈哈！」朋友说完，又想了想，拿起手机，取消了第二天的充电站培训课程，顺便还在群中发了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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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篇-10：人是一座桥梁，而非目的

    网约车上，帅小冰把盒子丢进副驾驶手套箱，看了看时间，09：00，果断收车驶离。从早上05：00-09：00，帅小冰的运营时长已经超过了3小时，现在即便点击继续出车，平台也不会派单了。因此，当前最佳策略就是车充电、人休息。此时已经过了早高峰，命运广场距离家也不是特别远，帅小冰果断决定：回家补觉。

    到家时，已经是09：10，帅小冰将交流枪插上车，上楼和父母打了招呼，便回到房间。这时，手机弹出了充电站老板在群中的公告，明晚的培训取消了。

    取消就取消吧，老板肯定又弄其它副业了。帅小冰想着，对床边的小爱音箱说道：「小爱同学，2小时后叫我起床。」

    “好的，2小时后叫醒你。”小爱音箱回答。

    帅小冰在床上大字躺下，顺便脑算了一下早上的收益情况。早上虽然只有2个长单1个短单，但基本没有空驶时长，每小时收入超过60元，已经超出平时成绩。

    虽然收入很不错，但帅小冰心里却不是滋味。

    “你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活，只记得自己要开车。”帅大叔的话仍在耳边。这样跑车，越跑，在派单系统面前，越渺小。但又如何寻找“挣钱效率更高”的工作呢？想不明白。想着想着，帅小冰就睡着了。

    梦：

    夜间，一级路，帅小冰开着车，车上播放着音乐，旁边副驾驶载着乘客。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前车窗瞬间被雨水完全覆盖，雨刮如戏水的孩子手臂一般欢快地动着，但作用极小。激光雷达和毫米波雷达信号无法穿透雨滴，辅助驾驶系统自动禁用。一级路没有车路协同信标，车辆只能靠人工驾驶了。

    突然，一道闪电袭来，正好打到车后机舱。一瞬间，车大灯熄灭，动力也消失了，意味着车载高压系统已经断电。帅小冰急了，急踩刹车，让车停下来，但刹车明显没有助力，也没有ABS的辅助，车轮开始打滑抱死。电传动的方向盘也失去了助力，基本上转不动。这样的失控，维持了10秒，最后车辆在一个左转的弯道，撞上了右侧的护栏。四周，安全气囊弹开了，紧密包裹住了帅小冰。

    「啊！」帅小冰被吓醒了，发现自己趴着枕头，鼻子被柔软的枕头包着。旁边的小爱音箱，正播放着叫醒的音乐。

    「什么破梦，真乱来。」帅小冰骂道，抬手看了下手环，11：22，怪不得音箱放音乐，自己都睡了2小时了。

    帅小冰走到大厅，发现冰妈正在准备午餐。

    “小冰醒了啊！坐下等等，再过5分钟就可以吃了啊，今天在家吃了午餐再出车。老帅头，老帅头，下来准备吃饭。”冰妈转身向楼上叫唤道。

    帅小冰想了想，现在吃好，12：00再出车也是一个午高峰。人是铁饭是钢，磨刀不误砍柴工。便在饭桌坐下，和冰爸瞎聊起来。

    「爸，如果我能找到更挣钱的工作，可以去做么？」帅小冰问到。

    “闺女，那还不是大好事么？是什么工作？”

    「我只是问问，如果这工作挣钱更多，但是风险性更一些呢？」

    “嗯，这倒是个问题。你知道吧？最开始开矿炸山洞，都是要人去安放雷管炸药的。一旦出事，人肯定没了。”

    「是的，我知道。」

    “然后你看看10年前，电网那些高压电铁塔，高度高，电压也高。一旦出事，不是被电成灰，就是被摔成泥。”

    「嗯，这我也知道。」

    “你再看看，老爸我，开这么多年车，见到的交通事故。陌生人的，车友的，好多都是当场压成饼。”

    「爸，你这不好好的嘛，说这个干嘛？」

    “你不是问我风险嘛。依你判断，矿工、电工、司机三个工作，哪个风险更高？”

    「应该是矿工吧，电工其次，司机最安全。」

    “闺女，这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其实生命都很脆弱，任何事故概率再低，发生了就是100%。而我们能做的，只是用技术和制度做实安全生产，防患于未然，把实际概率尽可能降低。在我看来，司机是最危险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道路前面有什么意外，也无法预料别人怎么开车。电工只要遵守操作规范，基本不会因为客观条件出事，出事的都是人祸。矿工和电工差不多，只是地下也是地，比高空要稳当。真正危险的工种，现在大多已经由遥控机器人代替人类干活了。”

    「也就是说，司机才是最危险的？」

    “你可以去查资料，每年矿工死多少人，电工死多少人，又死多少司机。”

    「那么……如果新的工作比司机还要危险呢？」

    “闺女，你看现在辅助驾驶，已经大大提高了司机的安全性了。任何正经合法的工作，都会有相应的技术和制度去抵御风险，否则应急管理部门就不会让该工作成为一个人类的工作。”

    「爸你的意思是……」

    “尼采说过：人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是一座桥梁而非目的。我们做司机，开网约车，本质上不是为了把车开动起来，而是连接乘客起点到终点的桥梁。如果你认为开网约车已经是刀口舔血的活的话，再危险一些无非也就刀口舔两次血而已。关键要看安全生产工作是否扎实，这将直接决定桥塌的概率。”

    这时冰妈将菜端了上来。

    「爸，我明白了。来，吃肉。」

    “嘿嘿，好闺女。”冰爸笑道。

    不一会，帅小冰吃完了午餐，便下楼拔掉交流充电枪，上车。

    叮叮，又一个订单推送而来。帅小冰麻溜地轻踩电门，继续开始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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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0年6月15日，星期六，15：30。

    正好是午高峰，帅小冰一口气又跑了3个小时，收益很不错。时间来到下午15：30，必须要收车休息了，正好车在高新区，帅小冰便开到熟悉的充电站充电。

    充电站此时是闲时，没有什么车。帅小冰麻溜地插上直流枪，充电桩识别到车辆车架号，并自动启动充电。至于充电费用，结束后计费系统会自动从帅小冰的绑定账户中扣除。

    帅小冰顺便也检查了一下车况，清理后座和副驾驶座位周边。她突然想起来，上午赵帅留下的物品还在副驾驶手套箱，便拿了出来，走到司机休息室打开研究。

    「汝之固有时？这又是个啥？我的固有时是什么？固有时又是什么？」怀着疑问，帅小冰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球形的饰品。旁边附的说明书，上面写着“便携式原子钟”。盒内还有一张赵帅的纸质名片。

    「原来就是一个计时很准的高科技钟表而已！」帅小冰阅读完说明书。「还做成个饰品的样子，搞得多高端一样。」

    嘴上说归说，帅小冰还是将这个“饰品”戴到脖子上，并把玩了一次和手机蓝牙对时的功能。

    「咳，现在手机联网都会自动对时了，这东西还要手动操作……」帅小冰顺手拿起赵帅的名片「赵帅，重庆XX物理研究所，商务总监。好家伙，研究所也做买卖了，手机号我记一下。」帅小冰笑道。

    赵帅名片背面，还有一个二维码，但很奇怪的是，帅小冰用微信扫这个二维码，只提示：如需浏览，请长按网址复制后使用浏览器访问。并附一串网址。

    「搞什么鬼？名片二维面都扫不开，帅大叔这什么商务总监。」这时手机提示充电即将完成，帅小冰便把盒子和所有纸质资料收起来，又顺手在微信上，用手机号加了一下赵帅，竟然显示手机号未注册。

    「啊啊啊，这什么鬼商务总监啊。活没一个整麻溜的，还谈什么商务啊。」帅小冰一脸黑线，把盒子随手丢进手套箱。

    这时充电完成了，帅小冰拔掉直流充电枪，上车。叮叮，又一个订单推送而来。帅小冰麻溜地轻踩电门，继续开始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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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篇-12：UAM时代

    2030年7月21日，星期日，11：00。

    胡智是亿航公司的骨干员工，这一周，他特别忙，就是连吃饭和上厕所都掐着表的忙。

    亿航公司是一家研发和运营自动驾驶载人飞行器（AAV）的公司。前些日子，亿航已经在环渤海-山东半岛城市群，长三角-太湖平原城市群，以及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先后启动了城市空中交通试运营。这三个城市群，就此正式进入城市空中交通时代，也就是UAM时代（Urban Air Mobility）。

    胡智所在的团队，出色地完成了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试运营前的开城工作。现在摆在团队面前的，是全国各大城市的开城任务。如果还用现有的三个团队一个个去开城，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和快不得的研发过程正好相反，成熟产品的商业运营需要尽快上规模，等不起、慢不得。因此，亿航公司决定，仿照志愿军能聚能散的战法——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把现有的四个团队打散，仅保留必要的运营成员留守环渤海-山东半岛城市群，长三角-太湖平原城市群，以及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剩余人员，全部转岗为城市经理，一人负责若干个城市的开城。城市经理需在一周内，交接完毕手头工作并准备好开城资料，以亿航办事处的名义，前往各自负责城市。目标是向政府推广亿航的城市空中交通（UAM）解决方案，获得当地政府批准后，再设立子公司，从头招募自己的团队，申请试航用的站点和航线，安排AAV飞行器、试航员等等工作，为后续的试运营打下基础。

    看似都是胡智自己经历过的工作，但这回他是将，不是兵。虽然一开始他确实是光杆司令，但有一线城市开展试运营的成功案例，说服地方政府全面配合的难度会小很多。至少，不用解释城市空中交通UAM是啥，亿航是干嘛的，只需放一段UAM试运营开始的新闻联播片段即可。

    胡智的效率很高，2天就完成了旧岗位的工作交接。然后，他又花3天准备了和南宁市政府洽谈的纸质和电子资料。毕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胡智并不打算一开始就直接对接招商部门，而是计划再花费2天时间，先作一个“微服私访”，实地了解一下南宁市的现状，把实地情况和手头资料做比对，避免出现方向性的错误。于是，第6天上午，胡智就已到达南宁市实地考察了，他花了一天，乘坐地铁看完市内的几个重点区域，和资料出入不大。

    第7天，最后一天，也就是今天。一大早，胡智去了位于高新区的人才交流中心，找了个招聘经理接触了一下，为试航员的招聘工作做准备；现在，他考虑去南宁市东边的通用机场实地逛逛。于是，他拿起手机，下单。

    很快，有司机接到了订单，正在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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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篇-13：机遇

    2030年7月21日，星期日，11：10。

    过来接驾胡智的司机，正是帅小冰。

    「您好，我们是去东边的，伶俐通用机场？」帅小冰问到。这可是个长距离的大单子，确认清楚可以避免纠纷。

    “是的，我过去看一下，到达后你不要结束订单。我还要乘车回市区酒店。在那边可能不好叫到车的。”胡智答道。

    「好的。到达终点之前，请您在手机上设定一下最终目的地就可以。如果你不方便操作，到时候我代为操作也行。」帅小冰心里乐开了，这相当于就是长距离包车，来回有100多公里呢。

    “哦，好，到时候你提醒我一下吧。”胡智说完，点了下开关，关上了右侧的侧滑车门。

    「好的，请扎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帅小冰在车载显示屏操作了一下，取消自动就位功能，然后打了左灯，进入辅道。

    一路上，胡智都在忙着用电脑，接电话，帅小冰也没主动打扰。由于一路上都是主干道，辅助驾驶可以充分发挥作用。帅小冰启用车路协同自动驾驶功能，车辆将依靠5G的车路协同信标自动行驶，非紧急情况无需司机干预。

    1小时后，帅小冰载着胡智，到达伶俐通用机场到。到达前，帅小冰按胡智要求，设定了市区内国际大酒店为目的地。胡智下车时，特别交待帅小冰可以自行停车，休息吃饭，不要结单，停车等费用可以加到账单上，一个半小时后联系，默认到餐厅集合。

    通用机场人烟稀少，帅小冰很容易就找到了停车位，停好车后，走到餐厅吃了午饭。趁着比较空闲，又回顾起这一个多月来的进展：

    ①：适合的新工作，仍然是没有找到，毕竟也不是想找就能马上找到的，机会总是留给准备好的人。在没找到之前，还是要开好网约车。挣钱其次，关键是不能躺平。

    ②：网约车的时间成本理论和知识结构，好像已经接近极限。就是没有什么新的理论和知识可以学了，顶多只是根据现有知识，不断重复出车，积累所谓的经验。

    ③：网约车无关的新知识或疑问，一直没得空闲时间去好好研究。比如那个“固有时”，帅小冰只记得，固有时就是自己随身带的时钟测量的时间。说得再准确一点，固有时就是跟自己一直处在同一个参考系里的时钟，测量出的时间。至于固有时用来干嘛，有什么作用，自己真没空去了解。

    ④：帅大叔留的名片，一直没空去进一步研究。至于名片上的手机号，存下来就行了，凭啥要拨？

    大约过了1小时40分钟，胡智才来电，到餐厅会合。

    「我就在餐厅，需要帮您先点餐么？」帅小冰问到。

    “啊，那也好，节省时间。帮我点一份牛肉类的粉或面吧。”胡智在电话中答到。

    当胡智来到餐厅时，一份三两的酸菜牛肉粉套餐已经准备好了。

    “真是不好意思，还好有师傅你帮忙。那个，费用可以一起记在车的账单上吧？”胡智道谢着，顺手吃起了粉。

    「当然可以，我结单前操作就可以了。我看您时间蛮急的，所以想到提前点餐可以帮您节省时间。」帅小冰答到。

    “哦！你真了不起，能够知道我时间着急，还能帮我打提前量。”

    「这没啥，都是网约车司机应有的常规技能。您先吃，我先远程把车内空调开起来。」

    “哦，好的。等一会还要你带路上车呢。”胡智笑道。

    胡智十分钟不到就吃完了粉，跟着帅小冰回到车上。

    “还是车凉快啊，刚才那餐厅空调都不怎么凉。”胡智感叹道。

    「这是个通用机场，飞机很少，人流量不高，有开空调的餐厅已经不错了。」帅小冰说着，开动车辆向国际大酒店驶去。

    “是的，我之前已经预料到航班量比较少，没想到这么少。我刚才等了1个半小时也没见什么飞机起降。”

    「这是通用机场，只起降那些直升机、私人飞机的，不接待民航客机。」

    “嗯，但是在广州，通用机场可不是这样空闲。”

    「南宁怎么能和一线大城市比嘛，南宁留不了拥有私人飞机的巨富。有点钱的老板，直接去吴圩国际机场坐头等舱就可以了。」

    “也是，私人飞机少。直升机也就这么几台。不过呀，很快南宁市民也可以乘坐方便的飞行器了。”胡智说道。

    「我们可租不起直升机，也请不起飞行员。」帅小冰笑道。

    “不需要飞行员。”胡智说：“我们亿航公司做的是城市空中交通，我们生产无人驾驶载人AAV飞行器，已经在北上广深试运营了。”

    「嘶……费用肯定很贵吧。在天上飞，是按里程计费还是计时计费？」帅小冰问。

    “我们试运营都是用一口价，大约就是起点到终点，不堵车时的网约车价格的1.2倍。在空中是直飞，省时间嘛。”胡智答道。

    「哦，那么现在是准备在南宁开始运营么？」

    “是的，我就是来开荒的。现在就是来看看场地，顺便找试航员。”

    「您是想到通用机场来挖飞行员么？」

    “最开始我还是有这么一丁点想法的，但现实更残酷。”

    「试航员是模拟乘客坐在飞机里面么？还是像全自动驾驶汽车安全员那样，随时可以人工接管？」帅小冰问到。

    “不，我司的飞行器是由集中控制系统自动飞行的，并没有舱内驾驶的功能。试航员真的不是自动驾驶汽车安全员，并不能操纵飞行器。”胡智答道。

    「所以，试航员真的就只是模拟乘客而已。」帅小冰说。

    “可以说是模拟乘客，并不需要控制飞行器，但还是要向地面飞控汇报人类感受和飞行状况。”胡智答。

    「所以……为啥不能放开格局———何必将目光局限于飞行员呢？让飞行员上飞机，又不给操纵杆，这不是折磨人家么？就连我这车，还是留了全套方向盘、电门、刹车，给我接管操纵使用。」帅小冰灵机一动，提问道。

    “呃，之前在深圳试航，公司就是找的航校学员做试航员，可能是因为有一些飞行感受和状况，飞行员会描述得更清楚吧。不过南宁并没有航校，所以试航员招募就成了难题。”胡智答道。

    帅小冰听了胡智的回答，心中突然一惊，说：「……所以，看起来最难的，是想到更有效的方向上呀。」

    “师傅你的意思是？”

    「我想问问，最开始试航的时候就让人类试航员上飞行器么？」

    “最开始的试航，我们会放有记录数据功能的假人上去，类似汽车碰撞实验那种。”胡智答道。

    「那就对了，假人都可以记录。实际上，具备‘驾驶’技能的活人，补习一些飞行知识，也可以做得和‘假人’一样对吧？」

    “这个……理论上当然可以。”胡智尴尬道。

    「那么，这些‘活假人’，不就是试航员么？」帅小冰反问。

    “这……这……师傅你的意思是？用普通人当试航员？”胡智惊讶地叫道。

    「您看，直升机是在XYZ轴空间移动，而我开车只需要关注XY轴的运动即可，我并没有控制‘高度’。虽然是驾驶，还是有区别的。」帅小冰解释道。

    “不，这不要紧。飞控本身是自动化的，人类对于三维空间的操纵远远比不上计算机，而试航员更多是注重飞行体验……等等，有一说一，用经过简单培训的汽车司机真的可以考虑。我之前魔怔了，老往飞行上去想，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其实只需要降一个维度，选择面就大多了。”胡智感慨道。

    「如果换作最古老的手动挡汽车，这就叫降档加速。做试航员的收入如何？如果———啊，我们准备到达国际大酒店大堂了。」

    “这个嘛……试航员好歹是天上飞的，肯定比地上跑的要挣得多。具体我给公司打个报告才能确定。”胡智盘算着，要赶快回酒店准备报告，还要把项目开支中的人力成本减少几乎一半。这样项目实施结余的巨款，可以让自己的考核直接达到最高级，项目奖励也会翻番。“哦，我叫胡智，是亿航公司在南宁市的城市经理，这是我的名片，师傅你拿好。”胡智递上自己名片。

    帅小冰把车停稳在大堂前，接过名片，确认姓名没错。

    “师傅你收车后，可以扫名片背后的二维码联系我。有两个二维码，左边微信，右边钉钉，最好用钉钉扫。我等一会就给公司打报告，申请汽车司机入职试航员。至于待遇你放心，肯定高过跑网约车。”胡智交待完，便道别下车，进入酒店大堂。

    帅小冰点击中控收车，将车开到停车场停下，拿起手机，打开听课用来签到的钉钉APP。果然，扫一扫就可以看到胡智的公开信息，也可以看到胡智所在的亿航智能公司。申请胡智的钉钉好友后，帅小冰突然想到：会不会帅大叔的二维码也是钉钉名片？

    她拿出赵帅名片，用钉钉扫了一下，果然出现了赵帅的头像，还有赵帅所在研究所的信息。帅小冰心里一阵骂娘：这年头怎么还会有只放钉钉二维码的商务总监。

    骂归骂，码都扫了，好友还是要加一下，但无论是胡智还是赵帅，都没有立刻通过好友申请。帅小冰只好放下手机，点击中控，重新开始出车听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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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篇-14：谁可做试航员

    2030年7月21日，星期日，15：30。

    胡智回到酒店房间，并没有立刻打开电脑写报告。虽然这刚才网约车师傅说得没错，但如此大幅度减小人员成本的操作，竟然在过去从来没人想到么？难道一切正如师傅说的：最难的，是想到更有效的方向上。

    ……不行不行，不能用单一口径作为结论。胡智觉得，必须要多一些调查，至少要弄清楚，为啥之前在一线城市，试航员一定要航校飞行学员？明明存在更有效的来源。

    胡智拿起手机，拨通了深圳城市经理的电话：“喂，老大，是我，胡智。”

    胡智寒暄了一下，又就刚才的遭遇和疑问沟通了一会儿。“嗯，我明白了。原来是监管部门的要求，还有必须在紧迫的时间内完成试航任务。”

    「是的，所以到了其它城市，切记一定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犯经验主义的错误，每个城市都远比我们预计的要复杂，啥都照抄过去的异地经验，工作肯定是做不好的。」电话中回话道。

    “好的，非常感谢老大的指导，回深圳请你撸串哈！”胡智挂了电话，拿出纸笔，开始认真思考，报告要怎么写。

    第一，提前和监管部门沟通。AAV飞行器不是有人驾驶的，上面的人只是模拟乘客。或者说，和民航领域不一样，为了消除人为的公共安全隐患，避免911式的风险，城市空中交通的驾驶控制权，必须留在市级集控中心。普通状态下，由系统规划航线，由飞行器按航线自动驾驶，控制权不能留给飞行器中的单一自然人手中。

    第二，试航员技能要求不能降低。试航员必须具备的汇报和观测技能，需要重新培训入职人员，通过公司内部考核后，发放试航工作证，才能上岗试航。培训内容，可以参考前期试航过城市的试航测试用例，由公司人力资源部负责落实。如果政府方面有疑虑，也可以和政府的立法部门沟通，把试航工作证做成职从业资格证的模式，可参照网约车驾驶员证。

    第三，试航员收入需引入绩效工资。由于各城市开城后，会引入大量试航人员。不同的城市试航工作量不一样，如果采用初期一线城市试航时的大金额大锅饭模式，难以实现按劳分配。因此，试航员应采用各城市规定的较低基础工资+飞行时数补贴的模式，确保在相同工作量上，让新入职人员增收。即试航员岗位比相对于社会普通岗位，有招聘优势。从公司降本增效的角度，采用社招试航员比航校试航员，可以节省约至少一半的人力资源开支。

    第四，公司员工应普及试航工作证。鉴于试航工作只需要在机动车驾驶技能的基础上，增加AAV飞行器的试航技能。公司既有持机动车驾驶证的员工，特别是各城市团队的经理和成员，有乘坐AAV飞行器的经验的，应尽快持证，随时可以陪同政府人员登机试航。类似网约车平台公司的司机经理，必须持有网约车驾驶员证，才可以合法的驾驶网约车运营。

    第五，试航员交流平台。由于各市试航员数量会逐步增加，AAV飞行器的试航工作具备一定危险性，安全无小事。毕竟AAV飞行器出现故障的时候，试航员并无法做任何改变。参照网约车驾驶员的历史，规模扩大后的试航员队伍仍然易出现群体化情绪。因此公司应尽早设立试航员工作的交流平台，可考虑复用公司的钉钉体系。交流平台引入公司技术部、工会等部门进驻。试航员发现的缺陷，技术部及时跟进解决；试航员有收入疑虑，工会部门及时介入安抚；务必不能让试航员队伍处于和公司的对立面。

    A4纸上，胡智草拟完5点大纲，便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撰写报告正文。

    2个小时后，胡智把报告上传到了钉钉审批流中，他相信，公司总部应该很快就会开会研究，最快明天就能出结论。手机上，胡智看到了帅小冰发来的钉钉好友申请，胡智暂时没点同意。他想等等，目前没有公司方面的确认结果，现在开始沟通，除了增加帅小冰师傅的疑虑外，没有意义。现在是17：30，胡智应该做的事情是，躺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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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20：00，胡智醒来，发现审批流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可能公司会连夜开会吧，胡智心里想道。他自己晚饭还没吃，先出去填饱肚子。

    21：00，在街边吃完一大碗老友粉的胡智，接到了深圳城市经理的电话。胡智才知道，公司高层确实是在集中开会研讨，并且工作已经分派到了各个部门，可能一周左右，教材等准备完毕，人力资源部就会在深圳安排第一场为期5天的培训，以及对应的第一场工作考试。

    胡智边打电话边散步，挂了电话，他发现自己走到了民族大道边的命运广场上。他抬头看看空旷的天空，想着：也许过不久，就会有亿航的AAV飞行器在这里忙碌地飞行吧。

    想到这里，胡智顺手打开手机钉钉，同意了帅小冰的好友申请，并回复：“帅师傅恭喜啊，你得了个一个比开车更挣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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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篇-15：日地拉格朗日L5点失守

    2030年7月22日，星期一，09：30。

    赵帅在南宁和好友聚完，又投入到工作中。一个多月以来，赵帅竭尽全力去通过各种关系拓展销售业务，收获很有限。但奇怪的是，所长也并不着急。

    按所长的说法：芯片原子钟产品，从原理和应用上都有巨大的市场空间，赵帅刚刚从事新岗位，利益考量周期不能只看一两个月，应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这天，又是星期一，赵帅和所长沟通完毕，刚从所长办公室出来，就见到了承接太阳风暴预测模型任务的同事小张。

    “哟，小张，有一阵子没见你了。”赵帅打招呼道。

    「哎呦，帅哥出差回来了。」小张回应。

    “对了，你之前从我手上接手的太阳风暴预测模型，后面怎样了？L3数据还有希望么？”赵帅询问道。

    「咳，别说了。L3的数据从4月到现在都没得到过。还真不是美国搞阴谋，真的是L3那颗卫星寿终正寝了。」

    “那这几个月的数据训练岂不是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还用啥训练呀？帅哥你都在外出差，不知道情况。前阵子我国在L5的监测卫星也突然失联了。现在羲和卫星集群只剩下L1和L4有活着的卫星，集群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而基于全天候监测数据的模型训练，肯定也就停了嘛。」小张一口气说道。

    “啊？什么时候L5失守的？那不是前功尽弃了？”赵帅叹气道。

    「大约是1个星期前吧，L5的卫星突然失联的。原因未知，根据失联前的数据显示受到了等离子体的冲击。其实，也不算前功尽弃，这课题其实数据量也有一些了，趁这个机会就结题了呗。利用完整的集群数据，结果就是生成了个小训练量的主序恒星活动预测模型。」

    “怎么会有等离子体冲击？没有预警么？”赵帅激动地问。

    「卫星在环日轨道上运行，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活。太阳打个喷嚏，甩个鼻涕出来，打爆个小卫星，这也很正常嘛。帅哥你拧鼻涕甩地上，也能淹死一只蚂蚁呢。天气预报可以预报某地下雨，但怎么可能预报甩鼻涕嘛。当然了，具体失联情况得问卫星测控部门。我们研究所又不干空间天气预报，帅哥你着啥急？」

    “有小规模鼻涕，就肯定有大规模鼻涕。我们不能对天体物理学丧失应有的敬畏。”赵帅说道。

    「对对对，帅哥你说得都对。这不，我们又要准备帮空间科学中心，利用国内子午工程-空间环境地基综合监测网的数据进行大规模训练了。别小看地基监测台，虽然不能时时窥见太阳，但胜在稳定啊，数据一致性和完整度都很高。」小张解释道。

    “……但我们还是无法全天候监测太阳了。”赵帅感慨。

    「卫星嘛，肯定是有几率出故障的。出故障就修复或补发呗。祈祷所有天基观测仪器永葆青春是不可能的。太空中，意外事故要么没有，要么一来就了结。你看北斗或GPS不就有备份星么？按我说，羲和卫星集群这种多国合作，没有备份的全方位观测系统，能无故障运行这么多年，真的是运气极好了。说到底，就只用4颗卫星，玩拉格朗日全方位观测，才是对天体物理学缺乏应有的敬畏。」小张答道。

    “什么意思？拉格朗日点也只有5个啊，L2还不能用来观测太阳，实际能用的就4个。”赵帅疑惑道。

    「现在很多明星、网红去街拍，周边环绕的拍摄无人机何止4个？差不多都有16个了。」小张苦笑道：「而且说到对物理学缺乏敬畏，那些只低头走路，不看左右就过马路的行人……啊，所长叫我了，我先过去找所长，回聊哈帅哥。」小张一溜烟进了所长办公室。

    赵帅只好回到自己工位，当他打开手机钉钉，往下滑动，才发现帅小冰的好友邀请。赵帅的习惯，把钉钉中一堆“新的好友”之类的功能统统设定免打扰，只有打开钉钉界面，向下拉动后才能看到免打扰分组有未读信息。赵帅赶忙通过了帅小冰好友申请，又打了个表情招呼，但是没见帅小冰回应。可能冰妹子在跑车吧，赵帅想着，顺手拿上资料，出门，继续跑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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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篇-16：送别晚会

    2030年7月22日，星期一，11：30。

    这天是星期一，帅小冰仍旧是早上5：00起床出车，跑了一上午，收车回到家时，已经是11：30了。

    帅小冰照例上楼，和冰爸冰妈打了招呼，便躺下休息。顺手拿起手机，查看一下推送记录，发现竟然胡智和赵帅都通过了钉钉好友。

    这个帅大叔，只发个表情，咳，先不理他。帅小冰想着，点开胡智的消息。胡智昨晚就发来了试航员工作的好消息，今天上午又发来了一份工作合同的电子签约链接。

    帅小冰点开电子合同链接一看，吓了一大跳。好家伙！这试航员的基础工资就和自己幸幸苦苦开车一个月挣到的收入几乎相同了，而且还不需要扣除车租和电费成本；然后还有绩效工资和航时补贴。简单来说，和跑车差不多，飞得越久越挣钱，但比跑车多了一个大额的基本工资，还附带社保和专门的飞航商业保险。

    帅小冰瞬间没了睡意，她立刻上楼找到冰爸，欣喜若狂地向冰爸说了这个好消息，并将电子合同转发给了冰爸。经历过网约车平台大战的冰爸反而没怎么激动，他拿起手机查看起合同，并提醒帅小冰：不要只在意收入，权力和义务往往是对等的；资本能够出大价钱，往往意味着你的工作可以给资本带来更多收益，或者你的能力可以极大减少资本的某项成本；当然了，这也是你的价值所在。

    “所以，现在我们都安静下来，用5分钟好好看一下这个电子合同，再用5分钟好好思考和重读，最后我们再一起过一次合同，看看这合同到底写了些什么？”冰爸说道，并用四个手指在手机上右划，将合同显示到座位右边的彩色电纸书阅读器上。

    「嗯，好的！还是老爸有经验。」帅小冰说道，便拿起手机查看起来。

    5分钟后，冰爸看完了第一遍。他从电纸书右边抽出笔，对其中重要条款一一标记。10分钟后，冰爸又在电纸书对准电视，四指上划，将标记好的合同文本发送到客厅的86寸电视上。

    “你对这份合同有什么总体看法？”冰爸问道。

    「感觉就是有一定的风险性，但风险可控，而且收入比较高。」帅小冰答道。

    “这里面有提到有为期2周的岗前培训，需要去外地学习不少飞航参数、人体工程学、空气动力学等知识，再考试。岗前考试不通过不能转正，这些知识你在大学有学过么？”

    「爸，我大学学的是应用物理，没有这些专业课程，但我有大学物理基础，要学会新的物理和计算机知识也不难。」

    “嗯，我也认为不会难到学不来，又不是做研发。那行吧，我们逐个在电视上对一下条款，相互说一下理解，如果没有歧义，你再自己做最后决定。”冰爸说道：“还记得那句话么？‘人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是一座桥梁而非目的。’其实啊，作为司机，在天上还是在地上，都是桥梁，没什么特殊的。科技进步这么快，只要能满足乘客的位移需求，走天空或走地面，甚至是走太空，都是可以接受的。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30分钟后，帅小冰与冰爸过完了全部合同条款，并将结论在饭桌上告知了冰妈。

    冰妈有点紧张地问：“闺女啊，这飞行器安全不安全？掉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还有吃饭怎么解决啊？还可以常常回家吃饭么？”

    帅小冰笑道：「妈，你就放心吧。飞行器都是有政府认证的适航证的。我参加试航就是要进一步提高安全性的，以后你们乘坐才会更安全呀。至于吃饭，肯定有工作餐吃。只是不一定能天天回家了，周末肯定可以回来的，毕竟试航工作都是在本市嘛。」

    冰爸交待道：“虽然一切感觉都很好，但必须要居安思危。闺女，你这车先不要退租，就当你个人上下班的通勤车用。反正你后续转正后的收入完全可以抵掉车租金。再说万一，万一新工作不合适，也不用重新租车。好了，先吃饭，吃饭。”

    一家子开心地吃完了午饭，帅小冰实在是太困了，便取消了出车安排，回到房间躺下，顺手网签了电子合同，并回复了胡智：「感谢胡总给机会，我已经网签合同。下一步培训是怎么安排？」

    没见到胡智回复，帅小冰又打开赵帅的消息，回复：「帅大叔，承你吉言，我找到新的高收入工作啦。具体情况都在合同文档里面，可否帮忙把把关？如果能通过培训和考试，我就可以成为天上飞的试航员啦(ง •̀_•́)ง 」，并顺带发了自己网签的合同ODF文件。

    帅小冰顺手把手机放到旁边无线充电位上，倒头躺下，不一会便呼呼睡着了。

    下午15：00，帅小冰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原来是胡智见文字消息未读没回复，又着急通知培训安排，只好打来电话提醒。帅小冰连忙解释了自己刚才在休息。

    “哦，实在不好意思了。公司这边比较着急，如果帅师傅你这边时间合适，就请按我钉钉上通知的时间前来珠海报到。培训资料和考试练习程序都发你钉邮了。对了，如果也有其它在南宁的朋友愿意从事试航员工作，也欢迎介绍给我。”胡智抱歉道。

    结束了通话，帅小冰查看了一下手机，发现通知的培训报到时间，是下星期一，2030年7月29日12：00-17：00。培训两周后考试，如果考试合格，估摸着8月11日中午就可以出发返回南宁上岗了。

    钉钉上，赵帅还没回复。下午16：00，充电站还有惯例的培训和交流，也许是个找工友的好机会。冰爸冰妈还在午休，帅小冰便轻手轻脚下楼，拔出交流充电枪，启动车辆，设定了一个前往充电桩的顺路听单模式，出车。

    帅小冰一路上接了两个顺路订单，终于在16：00前到达了充电站，停好车，便直接进到会议室。老板和车友们早已经在了。“哟，卡着时间来的呀，小冰师傅真准时。”老板笑道。

    「当然了，我有一个挣钱的超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帅小冰说到。

    “这么厉害，来来来，话筒给你，你来讲。”老板调皮道，把一瓶矿泉水当成话筒递给帅小冰。

    帅小冰将自己对网约车平台的抱怨，接到胡智单子的情况，以及亿航工作的消息都讲了一遍。在场的人都对这份收入大吃一惊，也有几个司机向帅小冰询问了细节。帅小冰将ODF合同发到群里，老板顺便把文件投影到幕布上，给大伙仔细逐条分析了一遍利弊。

    “大家注意一下这个词，UAM，翻译过来就是城市空中交通。现在业界都流行用三个英文字母代替中文表达概念，显得逼格满满，比如快速公交就叫BRT。”老板接着问帅小冰：“那么，小冰师傅，按你说法，培训时间是下周一，你已经决定去了是吧？”

    「是的，所以如果也有哪些师傅想趁这一波一起去的，我可以介绍你们签约，或许还赶得及这一批培训和考试。」帅小冰答道。

    马上有司机疑虑地问：“那谁也不能保证这考试一定过啊。如果到时候亿航不想要这么多人，只需要把合格分数线设定高一些，就可以试用期解雇你。按最坏的情况，可能一个月有15-20天不能跑车，车租和养家钱都没着落了。”

    “是呀，是呀。”马上有司机附和道：“钱是多，但是不一定保证拿得到，而且还是天上飞的，搞不好拿得到没命花。”

    「大家不用担心，我刚才看了一下培训资料，知识点并不难。大家都考过网约车驾驶员证，再加把劲学习一些飞航知识，考试通过应该不难的。如果大家担心，我可以先去试试，如果挣到钱了再让老板通知大家。」帅小冰补充道。

    “好了，既然小冰师傅已经决定打响第一枪。我们必须支持一下。这样吧，现在已经17：00，今晚大家也别出车了，我们在这里叫点酒菜外卖，摆台搞个欢送宴如何？我请客，酒水饮料保够。”老板说到。

    “好耶！”听到有免费的聚餐和免费的酒水，大伙欢呼起来。

    不到一个小时，司机陆续停好了车辆，有的把车停回家里面，有的把车停到旁边停车场，一个个都安顿好了家里面。酒菜也由老板安排送到了充电站会议室，19：00，随着老板一声举杯，大伙开心地吃喝对饮起来。

    好一阵杯筹交错，和被恭喜道贺之后，送别会结束了。司机们陆续自己回家，或由没有喝酒的司机送回家。帅小冰拿着一瓶饮料，走到休息棚，看到老板正在长椅上葛优躺着看星星。

    「老板你没喝酒呀？」帅小冰问道。

    “没有，我尿酸高，喝不了酒，碳酸饮料也不能喝多。”老板无奈答道。

    「老板，我发现你好像不担心司机们转行？」帅小冰问。

    “怕什么转行？网约车是底层行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永远有老人向上走，有新人补充进来。况且，我教你们的知识又不是只能用在网约车上，各行各业都通用。”老板答。

    「但如果将来UAM发展起来，岂不是充电的车也少了？」帅小冰担心地问。

    “这有啥好担心的？那我就把充电站顶棚改造成AAV飞行器起降场呗。反正飞行器也要充电，搞不好我充电量更多了。”老板笑道：“话说回来，小冰师傅选择不继续跑车，是嫌挣钱不够多么？”

    「我只是想找一个挣钱效率更高的工作。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都忘记了我为什么而活，只记得自己要开车，直到一位朋友点醒了我。」

    “嗯，你做了试航员，我们下次见面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了。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我的一天和普通人的一天，长度不相同’么？”老板说。

    「当然了，你答应过要给我讲‘关于时间和精神之屋的知识’的」帅小冰说道。

    “好吧，我再给你讲点时间的知识。”老板想了想说道：“想要延长每日时间，首先，你得自己想清楚，你的人生使命是什么？”

    「当个优秀的司机，为乘客或货主做个靠谱的桥梁。」帅小冰想到冰爸经常说的那句话：「就是尼采说的：人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是一座桥梁而非目的。」

    “你对这句话的理解，确实很实在……”老板苦笑道：“实际上尼采这句话的“桥梁”不是这么简单理解的。好吧，先不说哲学。你知道时间有三重特性么？”

    「不知道。请说人话，别拐弯抹角卖概念。」

    老板伸出三个手指：“时间的三重特性：交易、消费 和 投资。

    ①你每天出车12小时，获得流水收入540元，再加上活动奖励50元，这是‘交易’。

    ②你拿你睡眠以外，3-4小时“不被打扰的连续时段”打手游、追剧、刷短视频、刷新闻、逛贴吧，这是‘消费’。

    ③你拿这3-4小时，读书、上知乎学习知识，这是‘投资’。”

    「我明白了。关键点就是在那4小时‘不被打扰的连续时段’对么？用来玩乐就是浪费了，用来学习，效率远超过零散的时间。这不和我学生时去教室晚自习一样的概念么？」

    “没错。所以核心道理很简单，用零散的时间来消费，用整块的时间来投资自己。持之以恒，日拱一卒，你获取到的知识就会越来越多。难的是持之以恒地去实践。通常要有伟大的人生目标，或者伟大的梦想，人才会有足够的动机，去保持投资自己。”老板笑着总结道。

    「好吧，做了试航员后，我应该可以有更多的专用时间去‘投资自己’。」帅小冰说。

    “是的。总之啊，小冰师傅，只要你能保持学习，不停投资自己，你的上升路径就不会有尽头。后面几天我建议你也别出车了，专心阅读培训资料，多投资一下自己。”老板说着，随手又发了一本电子书给帅小冰：“我刚刚发的，是你刚说的尼采那句话的出处书《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原话在<查拉斯图拉序言>部分的第四节。今后有空闲的话，不妨抽点时间，在哲学和社会学上投资一下自己。”

    「我明白了。」帅小冰回复道。

    帅小冰叫的代驾师傅到了，帅小冰与老板道别，准备回家。

    「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吧？」

    “放心，宇宙很大，生活更大。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

    帅小冰离开了充电站。从明天开始，她要备战工作的下一个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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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篇-17：准备试航

    2030年7月23日，星期二，东莞。

    赵帅一觉醒来，一骨碌从酒店的床上爬起。

    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在干嘛？

    赵帅拍了拍自己脑袋，回想起昨天的情况：昨天上午自己到了广东东莞，下午拜访了一个大学老同学掌管的工厂企业，和技术部门一番唇枪舌战，最终抢掉了很大一部分原计划采购外国原子钟产品的订单。

    企业降低了生产成本，老同学特别高兴，晚上饭局和夜场酒吧都安排上了。赵帅不胜酒力，到了夜酒吧不久就被喝倒了。

    赵帅看了一下四周，确认这里是酒店房间，也没有其他人。看来是老同学安排了休息房间。没有人，赵帅也安心了，至少不会有什么狗血情况。

    自己手上的手环还在，但手机不在床边，赵帅赶忙用手环尝试查找手机。不一会，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手机就在拐角茶水台上充着电，自己的行李包也在茶水台旁边。

    赵帅拿起手机，心想，先给老同学回个消息吧。一解锁，就看到超多消息。其中老同学留言道：“帅哥，这么多年你酒量也不长进呀！放心，酒店是我公司签约的正规客房，房费你不用操心，退房时丢门卡给前台就可以撤。我早上还有政府方面的会议，就不陪你了。采购合同我已经走内部流程，法务审过没问题，就可以走电子签约。”

    赵帅哭笑了一下，大学期间的聚会自己也是每回都被抬回宿舍，想不到出来工作了也是一样。想到自己还有好几家工厂要拜访，赵帅便文字回谢了一下老同学，然后打算洗个澡，顺便看看其它未读消息。

    钉钉上大多是研究所工作上的消息，自己已经不在科研一线，看看知悉即可。倒是冰妹纸昨天中午来了个好消息。

    不错呀，这么快就找到了更好的工作，赵帅心里感叹，那时候自己应该正在和技术部门论战，没顾得上看手机。

    “唉？还有合同……好吧，看看具体是什么内容的工作？”

    赵帅边淋着水，顺手把手机往旁边一立，手抖了抖水，点开了ODF文档。手机虽然有防水功能，但是在淋水条件下，电容屏不好触控，还是需要抖一下水才方便点击。手机立在旁边以后，赵帅即可用虚空手势的方式，滚动文档阅读了。但是，他读着读着，眉头渐渐紧皱起来。

    最后，他还是拿起手机，发了个钉钉消息给帅小冰：“冰妹纸，合同我看了，你什么时候方便通话？”暂时没有回应，“可能冰妹纸在忙吧”赵帅想着，顺手翻起了小张发来的空间物理环境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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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南宁市。

    帅小冰在吃早餐的时候，顺便和冰妈商量自己下周一前往珠海培训的事情。期间，她看到手机上赵帅发来的消息，只能暂不回复。帅小冰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说服冰妈。她赶忙掏出手机，点开12306，买了下周一南宁前往珠海的动车票，并将抵达珠海的时间告知了胡智。这才想起，刚才赵帅发来消息，赶忙回复道：「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忙，现在可以通话了。」

    赵帅洗完澡，正好看到帅小冰回复的消息，便立刻呼叫了帅小冰：“嗨，冰妹纸，好久没联系了。”

    「啊，刚才不好意思，忙住没办法回复。」

    “没事，我看到你已读未回复，就知道你在忙着。我先说正事。你确定要去试航员工作么？什么时候去总部入职培训？”

    「确定啊！我合同都签好了。下周一就去珠海培训。」

    “这个工作有些危险，你知道风险性么？”

    「风险我知道，但是可控的，大城市都试运营了。」

    “在空中和地面还是不一样的。这样吧，我现在也在广东出差。下周一我也过去珠海一趟。你可以帮我介绍一下亿航公司的经理么？可以是业务或技术方面的。”

    「可以啊，但是我只能介绍招聘我入职的城市经理，叫胡智。」

    “只要是亿航的人就可以，在总部都好转介绍。”

    「怎么？帅大叔，你是在担心我么？」

    “咳咳，安全生产记心中。我还要顺便推销一下我所的原子钟产品。”

    「推销？帅大叔，不是我吐槽你，你那名片背面就印了个钉钉二维码，连微信二维码都没有。手机号也是没注册微信的。」

    “唉？商务不是用钉钉更好么？我那是工作手机号，当然没有注册微信。”

    「我真是服你了，帅大叔，你果然是宇宙第一蠢的销售总监。」

    “呃……你先别激动。”

    「我没有激动，我真是要暴动了。」帅小冰捂脸道：「你这个钉钉二维码又没有提示，我扫了也加不上。现在，你立刻把你的工作手机注册个微信，手机可以双开微信的。然后背面最好弄一个微信名片二维码，或者名片全能王的名片二维码上去。至于你的私人微信，随便你怎么用。」

    “好的，好的，接收建议。那，下周一你什么时候到珠海？”

    「我动车到珠海肯定要中午了。亿航那边，我也发胡智的钉钉名片和手机给你，你可以先联系。商务事情上午先聊，不用等我。」

    “好的，好的，感谢冰妹纸帮忙。那我们下周一亿航总部见啰。对了，那个汝之固有时原子钟，来珠海请务必拿好，到时候有用的。”

「固有时到底有什么用？」

 “培训前这几天，你先去知乎搜索一下，具体情况见面后我再告诉你。我先联系胡智了，见面再说啰。”赵帅挂了电话。

    「臭大叔，多说两句都不行」帅小冰撇嘴道。

    她思考起来：算上周末，距离前往珠海培训还剩下6天而已了；确实应该按老板建议的，把培训的知识恶补一下，抓紧时间投资一下自己。

    话说回来，现在签约了试航员，好像前天在通用机场的四个问题，只剩下第三个没有解决了，正好也可以好好研究研究……话说回来，之前赵帅在车上好像说过一个什么公众号？

    实在想不起来，帅小冰只好发钉钉信息问赵帅。

    不一会，帅小冰的微信弹出了赵帅的朋友申请。通过后，赵帅发来了一个公众号名片“长尾科技”，还附言：“10年前长尾君就把狭义相对论科普清楚了，有空可以看看老文章。还不懂的话，加到社群里面交流，很多人在费曼式学习的。”

    接下来的6天，帅小冰不再出车，除了收拾东西，就是恶补飞航和科学知识。她查看了闵氏几何的科普文章，搞清楚了时空图，明白了固有时的本质是观测者的世界线线长，即自己随身带的时钟测量的时间；说得再准确一点，那就是跟自己一直处在同一个参考系里的时钟测量的时间。而坐标时，就是狭义相对论里面的时间t，不同的参考系有不同的参考系坐标时。

    培训资料指出：地球上统一采用的地面参考系时间，叫协调世界时（UTC）。AAV飞行器因为是自动驾驶，也需要获取精确的北京时间（UTC+8），正常情况是通过北斗卫星授时获取的。

    很快，6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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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0年7月29日，星期一，7：30。南宁。

    帅小冰拿上行李，将车的NFC钥匙共享给冰爸，冰爸开车将帅小冰送到了南宁东站。不一会，帅小冰就站在了南宁东站阳光普照的动车站台上，她即将从这里，前往亿航的总部-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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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分结束）